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

阅读:0
听报道

误伤与侥幸几乎是一双孪生,你总是想那么糟糕的事不会轮到我,而时代的误伤却让你无处可躲。好像这历史也是这样组成的,人们侥幸地认为自己将度过平静的一生,而整个人类史平静的年份没有多少,不是战争就是天灾。如果这一切你都没有轮上,那你也逃不过疾病和最终的死亡。

 香港的报道称,近年来老死在家里,待化为白骨才被发现的事件越来越多。恐怖的人生结局中,透视出:命中注定。也就是说,就算你没有被时代误伤,万般小心地躲过了一切,最终也将被突出其来的心梗、中风或者其他事件“击毙”。

 这样想这一生真是过于不幸。而押沙龙的这本讲老套故事的新书,却将这种不幸的人生变得有意义。他几乎没有说几个新颖的故事,但是他说的故事,有一个道理,就是——你不要躲!当很坏的事一次一次的降临,你的预判一次一次的失灵时,躲是没有用的,而是要有被它们误伤的勇气。

 我完全不认识押沙龙,但我非常欣赏他可以在今天写这样一本书。他不谈逆境摆脱论,而谈无常接受说。我一直以来对奥地利心理学家Viktor Frankllogotherapy非常有兴趣,但又感觉难以复制,谁又可以有他一样的人生经历呢?假如没有那样的人生经历,我们又如何可以体会到“苦难”带给人生的意义呢。

 人生到底是一次避难的旅行,还是一回被误伤到偏体凌伤的灾难呢?我想可能两者都是吧。没有20多年的监禁生涯,可能曼德拉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没有四年的集中营岁月,Frankl的理论肯定是另一番模样。如果我没有读过这些人的书,不被对这些书的喜爱、讨厌、boring等等情绪,反复影响,也不会对押沙龙的新书会有这样的感受。

 人、或者说多数人,为确定性而生,一旦人生被误伤,确定性没有了,就开始惶惶:我怎么办?我的未来怎么办?好像佛家所说的“因皈依和果皈依”,你参不透未来不可惧,就永远在自我的牢笼中自我囚禁,你小心了一辈了,其实坐了一辈子的牢。

 这本书里只写了一个外国人,叫魏特琳。恰恰我特别触动她的事迹,因为我是在南京出生的。另外就是在南京这座处处皆“殉难处”和“被焚遗址”的地方,突显了人生被误伤的必然性。我出生在太平门附近,但从未见过太平门;我后来住在明故宫旁边,但从未见过宫殿,只有一堆碎石。我总觉得,南京是一个古迹的地名,多过古迹的地方。你要是去南京玩,一定要学习避开这个地名的坑,看着很惊叹,一去啥也没有找到。

 这和后来去欧洲旅行时的经历完全不同,去罗马之前,我真想不到“万神殿”真的在那里;去雅典后才知道,真的有个“海神庙”。一下子感觉所有的神话是真的!但是我在那时,也会想起那些凝固在我脑中的“地名”:那些地名之后的故事不会是传说吧。中国应该有太多地方和南京一样了,不知道是否因此,我们不太善于写未来,因为多数时候,难以见到过去。

 阿西莫夫式的人物,写起科幻小说来完全不费事,是否是因为他们的过去可见,让未来可达呢?I don’t know. 金陵的太平门徒有虚名,明故宫的碎石沉默如谶。没有古迹的地名,就像是那些拓扑图上的点:我们穿行于地名织就的罗网——每一个称谓都曾是滚烫的血肉。引诱探寻,又报以荒凉。这是押沙龙揭示的命运诡计吗?你避得开战火,躲不过心梗;绕过了时代的铡刀,终绊倒于一粒微尘。

 魏特琳倾尽所有勇气庇护生命,却救不下自己的灵魂。Frankl的理论在集中营淬火成钢,而凡俗如我辈,只能在人生中与微小的无常短兵相接。何须奥斯维辛的极端?人生的集中营无处不在。押沙龙带他塑造的群像剥开侥幸的糖衣,露出了苦涩内核。

 最后我要坦白,新书要明天才到,本文是迫不及待地写了今天的无常。

 

话题:



0

推荐

周鑫

周鑫

122篇文章 1小时前更新

住在上海。历任上海电视台《案件聚焦》编导,SMG驻香港记者,第一财经北京分部主任,财新传媒助理总编辑,一财英文版Yicai Global总编辑兼CEO。2008年至2017年间曾赴索马里、利比亚、埃及、突尼斯、叙利亚、乌克兰等等战争和政治动荡的核心地带采访报道。

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