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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伦敦舰队街的日子,每一天早上出门走去IISS的路上,都会见到一辆摩拜,不管是大风还是下雨,还是有雪,它都在那里,既没有人骑,也没有人把它弄走,它就孤伶伶在那里。这已经是2018年的年底了,共享单车的中国棋局已经破产,摩拜与Ofo还有其他一些品种的自行车们被堆作了垃圾山的照片,在媒体上到处可见。

 但在热闹的舰队街上,大部分外国人不认识这辆摩拜,有时听到有人嘀咕,这似乎是来自中国的某种产品。也有如我般的中国人会围上去瞧瞧,嘿嘿,这也有摩拜呢。但随后又说,国内他们已经不行了吧。再后,大家迎着舰队街上的高等法院照像,离去…… 于是,这辆摩拜就还是那样呆在那里。

 你仔细看这辆车,它颜色很艳丽,但做工真粗糙,厚厚的金属漆妄图盖住那些未经处理的连接处,可怎么也遮不住,那些地方就像得了严重静脉曲张、又不肯去治疗的人腿,看着令人又恶心又害怕。

 至今我的邮箱还有摩拜的公关们发来的那些他们所谓全球布局的照片,他们的创始人啊什么的,从亚洲到欧洲的主要城市一路骑行,不知道这辆摩拜是不是那会儿其中风光的一员。

 必须要说,共享单车的实践是基于一个美好的理想,事实上它也让不少城市人免费骑行的梦想实现了,那怕这时间不长,我们不能因为它今天的失败就把所有的脏水全泼到这车、或者由其代表的共享经济身上,这是不公平的。

 共享经济在我国素来有渊源。我浙江老家当年许多举子就是靠亲朋邻里凑钱应试去了北京和南京,至今祖谱上还有光绪帝师翁同龢撰写的诸如此类的故事,这应该就是早些年的众筹了吧。

 1992年暑假,还在上大学的我,被爸爸安排回到义乌看看在当地已经蔚然成风的小商品市场。说实话,那真是一个糟糕的经历。今天的义乌人估计已经无法想像当年义乌小商品市场的模样。如果用我后来去过的非洲的集市来比,真的一点也不逊色,只有更糟。市场上一律是最最劣质的产品。我用1.5元人民币买了十双袜子送同学,结果是大家费死了劲才能把脚伸进袜身,搞得我好狼狈;我还用1.5元人民币买了当时电视上天天做广告的“夏仕莲”,一种面霜,结果用都不敢用就扔了;对了,还买了一双来自温州的纸做的皮鞋,那鞋底极滑,也搞得我出了无数的洋相,最终一个月纸鞋底裂开,扔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舰队街那孤独的摩拜,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年的义乌。1992年的我,无法想像那个义乌会变得如此大名鼎鼎,我记得我曾和我父母开玩笑说,估计你们周围很少有人朋友圈里的人上了胡润排行榜的人有你们两人的多吧。 后来我从事财经报道,得知中国的袜都就是浙江诸暨; 而中国最好的、甚至世界上最高级的皮鞋有不少就是在温州造的。你怎么知道,那织袜子的怎么不是当年的卖我那个让同学们个个穿不进去的袜子的小贩;你又怎么知道,那高级订制的皮鞋,不是来自那个纸皮鞋厂前老板。我无意为那些制造假货或者劣质产品的人辩护,但我们亦不能把财富的获得,一味地、阴谋论的说成是别人的假货起家、诈骗成功,而忽视其中企业家本人及其家族的聪慧和奋斗,更不可以忽视一个国家市场所处的历史阶段。

 任何事均有其历史的背景。没有当年我见到的那个义乌,就不可能有今天的这个义乌。也许没有那个乱糟糟的中国,也不会有今天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人类有一个毛病,在看待历史问题时,总喜欢站在已经得到全部答案今天,去评论过往的人和事,这种情绪好糟糕。

 当然这还是外力。中国企业家们要有的是始乱终不弃的定力与韧劲!像那些义乌的前辈一般,大家一道励精图治,把挣到的一点钱用到产品的进级上、市场的进化上,就做成一个世界的共享自行车之都又如何,就做成一个世界最大的共享经济市场又如何!这才是你们应有的雄心及气魄!而不是今天让一辆摩拜孤独地留在舰队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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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鑫

周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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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上海。历任上海电视台《案件聚焦》编导,SMG驻香港记者,第一财经北京分部主任,财新传媒助理总编辑,一财英文版Yicai Global总编辑兼CEO。2008年至2017年间曾赴索马里、利比亚、埃及、突尼斯、叙利亚、乌克兰等等战争和政治动荡的核心地带采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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