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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5日班加西)

好像媒体带给人们的班加西印象是:枪声。炮声。硝烟弥漫。其他方面呢?我们能用我们对于一个战场、一个战争时期的通识,来思考这里的经济吗?这里物价飞涨吗?这里通货膨胀了吗?这里纸币狂贬,人人在换美元换黄金了吗?

今天晚上,我们一行四人前往一家班加西相当不错的餐厅吃了一顿晚餐(这在当地是个奢侈的地方,哈哈,这种吃吃喝喝,大家一般不会写不会拍,其实咱们隔壁一桌就是CNN的)。我们点了一条鱼、几只虾、一份铁板鱿鱼之类的当地“铁板烧”,其中鱼约一斤半,是相当新鲜的大马哈;虾有一斤三两,是在咱们国内约八十多块一只的大对虾;鱿鱼也是新鲜的,约有一斤。至于主食吃的面包不限量,一餐饭下来,猜猜正在战争期间的班加西A级餐厅收了我们多少钱?

一共收了我们66迪那尔!

当地货币第那尔,据我们一帮上海同事的精心计算(主要是把其与美元的汇率,倒腾到人民币的价格),约折合5.5元人民币。这样一来,这顿饭的价格就出来了,是363元人民币!这就是本地最好的餐厅的价格。至于这里的汽油、食品、水,所有的日常用品的价格,到今天(25号为止)全是正常的。作为记者,很多人都一定去寻找战争给当地经济带来的影响,但是,非常奇怪,这种题材的新闻非常难做得出来。因为,这里物价正常。

这似乎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事,战争就是距离班加西市100公里的地方(也有人说,只有五十公里)打得不亦乐乎,但是,加权上战争因素之后,班加西二月份至四月份的通胀率不会超过4.5%,竟然可以低于中国,更低于其他的金砖国家。比起的黎波里来说,情况也是相当不错,据说那里的物资已经相当短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班加西临时政府控制的地区,至今仍然在使用卡扎菲政府发行的货币,新政权一边宣布起义,另一方面却没有急急忙忙宣布发行代表新政权的货币。战争发生之后,在局势的逼迫之下,第那尔在黑市上确实有10%到15%的升值。也确实有人在买进美元,经常有人问我们要不要换钱。但是这股恐慌,很快就消失了。现在,你仔细观察,在班加西的所有消费终端,第那尔依然是人们最信任的货币。

为什么战争这种看起来,几乎可以在一夜之间摧毁经济的灾难性事件,并没有在一夜之间逼毁第那尔呢?这真的是在班加西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另外,似乎班加西与的黎波里之间的金融联系并没有中断,由于利比亚各大银行的结算系统全部在的黎波里,你如果要在班加西开个户、转个账啥的,必需要和的黎波里发生联系。目前,班加西的各银行门口确实天天排队,但是人们并非在挤兑,而是由于网络运行速度太慢造成的人们等候。

战争阴霾笼罩下的班加西居然也会是一个经济课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我在见到班加西临时政府的新闻发言人时,专门问了他,班加西什么时候会发行自己的货币,他说目前条件不成熟;又问了他担不担心通胀率高企,他回答相当有意思,说不担心,并说有准备。至于如何准备的,他说不知道,因为他不是管这一方面的。

不发行货币,说明班加西依然在执行着的黎波里央行的货币政策,当然执行着的黎波里央行制定的汇率,虽然有大批难民从米苏拉塔等地逃往班加西,但是他们手中的钞票却没有贬值。就凭这一点,就让班加西政权充满了魅力。相反,并没有、也没有办法停止运转的的黎波里央行,和各家银行的结算系统,班加西临时政府英明地继续与其维持联系,而没有为了争口气,立即切断关联。这就使得,利比亚央行,成了稳定反政府的班加西金融的重要力量。而作为卡扎菲当局,可能也会发现这个问题非常难办,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像宣布班加西政权为非法一样,宣布他们使用的货币非法,因为班加西与的黎波里用的是一样的钱!

我们不知道班加西会不会在未来成为利比亚的主人,但是他们的金融管制方面体现出的智慧,已经让人钦佩。班加西一方面高调宣布在政治上脱离卡扎菲,另一方面,在金融体系上,却和卡扎菲政权高度绑定。这样一来,卡扎菲为了维定货币、稳定汇率,所做一切工作,班加西都会受益。

眼下,班加西一升汽油的价格与战前一样0.15第那尔(合八毛二块人民币),由于他们开放了与埃及接壤的东部边境,现在埃及人跑到利比亚东部来的加油的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有人把所有经济问题归纳为一个货币问题,你乱发货币,通胀等等“好运”就自然来;相反,你稳定货币(那怕是在和自己的敌人稳定也无所谓),就稳定了物价(说不定也稳定了房价呢)。

看来很多国家搞不懂的这个问题,班加西真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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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鑫

周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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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上海。历任上海电视台《案件聚焦》编导,SMG驻香港记者,第一财经北京分部主任,财新传媒助理总编辑,一财英文版Yicai Global总编辑兼CEO。2008年至2017年间曾赴索马里、利比亚、埃及、突尼斯、叙利亚、乌克兰等等战争和政治动荡的核心地带采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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